因为所有的观念是等价的。
因为所有的断言,以及所有的立场都具有同样的价值,能够互相摩擦、相互交叠、相互抚摸、相互混淆、相互缠绕、相互触探、互相交配。
一个温和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在香黛儿的面前发出来:“可是照这么说,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尘世?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是坐在勒鲁瓦旁边的那位雍容华贵的太太说的,她一向喜欢勒鲁瓦。
香黛儿幻想着,勒鲁瓦现在被两个女人包围,而他必须在这两个人当中做选择:一位罗曼蒂克的女士和一位愤世嫉俗的女士;她听见那位女士小声恳求,说她不想抛弃她美好的信仰,可是在同时(这是香黛儿自己胡乱幻想的)她又有一种隐密的欲望,想要看到她所护卫的信仰被她心目中的英雄、被这位恶魔附身了的英雄打倒在地,在这个时候,这位英雄转过来对她说话:
“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亲爱的夫人,为了把我们的肉身贡献给上帝。
因为《圣经》里并没有要我们去找生命的意义。
它要我们生养众多。
彼此相爱,以及生养众多。
您要知道:‘彼此相爱’的意义是以‘生养众多’来定义的。
这个‘彼此相爱’所意味的,一点也不是慈悲为怀、同情怜悯、精神上或是激情的爱,而很简单的就是:‘做爱!
’、‘交媾!
’……(他让自己的声音更轻柔,而且弯腰向着她)……‘干!
’(真像是个虔诚、驯良的门徒,这位女士注视着他的眼睛。
)‘就是在这件事情上,而且也唯有在这件事情上,蕴含着人类生命的意义。
其余的,都是狗屎。
’”
勒鲁瓦的推理生硬得像把刮胡刀,不过香黛儿倒是同意:当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狂恋爱慕时,爱情就会要求坚贞,要求只把感情维系在一个人身上——不,这种坚贞纯一并不存在。
就算存在,也只会像是一种自我惩罚,自愿失明,隐遁到修道院里去。
她心里想,要是它存在,爱应该就不存在。
而且,这样的观念不会让她觉得心酸,相反,反而有一种幸福至乐的感受扩散到她全身。
她想到了她那个玫瑰花的意象,想要遍及所有男人的想象,而且她心里想,她以前是活在一种爱的隐遁状态里,而她现在准备要遵行玫瑰花的神话,而且准备把自己化入它令人痴迷的香味里。
她想到这里,蓦然想起了让-马克。
他还在家里吗?他出去了吗?她不带任何情绪地想,就好像她在想罗马有没有下雨,或是伦敦的天气好不好。
然而,无论让-马克对她来说是多么无关紧要,对他的回忆还是让她不自主地回头探看。
在车厢的尽头,她看到一个人转过身走到隔壁的车厢里。
她觉得她似乎看到了试图要躲开她目光的让-马克。
那真的是他吗?她没去找答案,反而把眼睛转向窗外:外面的景色越来越难看,田野越来越灰扑扑,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铁制高塔、水泥建筑和电线,一个接着一个地刺穿平原。
扩音器在广播说,再过几秒钟,火车就要开到海下去。
事实上,她看见了一个圆圆、黑黑的洞,火车像蛇一样即将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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