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们站在彭德区专员单层住房的阳台上,隔着宽阔的、似乎静止不动的河水,瞭望着对面岸上摇曳的火把。
“那边就是法国呀。”
德鲁斯按照当地的叫法说。
贝罗特太太说:“战前我们总是到法国去野餐。”
贝罗特从房子里走出来,一只手端着一杯酒。
他生着罗圈腿,防蚊靴像马靴似的套在裤腿上面,看起来仿佛刚刚骑过马一样。
“这是你的,斯考比。”
他说,“你当然知道,我很难把法国人当作敌人。
我们这一姓人是随着胡格诺派教徒[47]从法国过来的,所以看法就不同了,你知道。”
贝罗特的一张瘦削的黄脸好像受了伤似的被鼻子从中分成两半,这张脸在任何时候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丝毫不容人有看不起自己的表示。
贝罗特的妄自尊大是他的一个生活信条——凡是对他声誉地位有所怀疑的人都要受到他的抢白,遇到机会,他还会着实给人一点儿颜色看——他无时无刻不在向人显示自己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斯考比说:“如果他们真的投到德国人那边去,我想这个地方免不了是他们进攻的一个目标。”
“我难道就不知道?”
贝罗特说,“我在1939年就到这里来了。
咱们政府眼光很远,早就料到可能发生的事了。
一切都做了准备,你知道。
唉,医生到哪儿去了?”
“大概是检查病床去了,最后再去看一眼准备得怎么样。”
贝罗特太太说,“你太太已经平安到达目的地,你真应该感谢上帝啊,斯考比少校。
河对岸的那些可怜虫,在小艇上漂流了四十天,想起来都叫人心惊胆战。”
“哪次出事都是在达喀尔到巴西这条倒霉的狭窄的海道上。”
贝罗特说。
医生面色阴郁地从房子里走到外面阳台上。
河对岸这时又变得一片死寂,火把都已熄灭了。
平房下面的码头上,灯火照亮了一块几英尺方圆的幽暗的河水。
一块木头从黑暗处漂浮出来,缓缓地流过灯光投照的地方,斯考比一直数了二十下,木头才又隐没在黑暗里。
“法国佬这回办事还过得去。”
德鲁斯一边忧伤地说,一边从酒杯里捡出一只蚊子。
“他们送来的都是些妇女、老人和没有几天好活的人,”
医生扯着胡须说,“这一点再办不到就更不像话了。”
突然间,河对岸又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好像一下子出现了成群的飞虫。
这里,那里,一簇簇的火把像萤火虫似的闪烁起来。
斯考比把望远镜举到眼睛上,看到一张黑色面孔在火光中倏地闪现了一下,一根帆布床的支棍,一只白色的手臂,一个军官的后臂。
“我想人已经到了。”
他说。
沿着河岸,一长排灯火摇曳闪烁。
“好了,”
贝罗特太太说,“咱们还是进去吧。”
蚊子一分钟也不停地在耳边轰鸣,发出缝纫机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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