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略一思想,决定让饥肠凌驾于自尊之上,毕竟此时酒已暖、汤正香,一走了之太不划算了。
“我这个人向来守规矩,来寂言堂赴宴都要讲个故事不是?今天碰巧带了一个,说不上曲折动人,佐酒却也足够。”
她慢条斯理搅着汤锅,斜眼去看主位之人,言语间有点挑衅。
那厢正在秋处露秋寒霜降,脸色越来越冷,应也不应一声。
她只当得了默许,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开场说书。
“话说在涣海以南、滁潦以北的深海,有一双相依为命的鲛人兄妹。
就像一切鲛人,他们生着流线修长的鲛尾,会用华彩渺茫的歌声吟唱七行诗,哭泣时滚落的眼泪能瞬间变成价值连城的珠串。
由于妹妹在孵化时受到过惊吓,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一直被哥哥禁足在草窠中,只有每年部落随洋流迁徙时才有机会看看风景。
突然有一年,部落里的长老对哥哥说,妹妹已经拖累了整个部落的迁徙,迫使哥哥将她留下自生自灭。
不知为何,一直疼爱妹妹的哥哥竟然同意了长老的做法。
妹妹听说这件事伤心欲绝,就在迁徙前夜割碎草窠游出去,很快迷失在茫茫深海。
湍急的洋流将她卷到华族活动频繁的近海,等醒悟过来,已经被浑浊肮脏的海水已呛得喘不过气。”
小闲化去名姓自述身世,下箸也不再勤快,只管一味说下去。
“就在她彷徨无助漂流海上时,遇到一位慈祥的神秘老人。
他将奄奄一息的鲛人姑娘捞上船,以秘术将她的鲛尾化生为双腿。
从此妹妹更名改姓,抛弃了自己鲛人的身份,以华族面目生活在哥哥找不到的地方。
这位神秘的老人其实是一位海上猎宝师。
所谓猎宝师是指那些收取佣金,前往极危险的航线、极荒远的岛屿猎取珍宝的探险者。
这是一种漂泊无定且十分危险的营生,但妹妹却乐此不疲。
她终于有机会踏遍九州十海,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关闭在草窠中鲛人女孩。
不过,每逢风和月明的夜晚,当辽阔海面传来飘渺的歌声,妹妹都会独自坐在甲板,对着自己的双腿发呆。
她曾偶然偷听到过路的鲛人谈话,知道哥哥一直在大海捞针地找她,但她已经失去鲛尾变成人类,再也无法回到海底……”
堂内灯火不知何时逐渐烧尽,还有零星几点勉强亮着,显得气氛寥落。
原映雪自始自终不曾应声,只是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兀自垂眸斟饮。
“妹妹一直以为,她作为鲛人的过去,已经连同记忆一起埋藏在黝深的海底。
但命运的万花筒总会穷尽一切可能。
终于有一天,她面临了一个两难抉择:老人想要猎得全世界最珍贵的珠串,但只有哥哥的眼泪才能凝聚成这种举世无双的珍品。
一边是养育多年的恩情,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既不想违背老人的请求,也不愿让哥哥永远失去自由……如果是你,要怎么选?”
她抬起头。
堂内照明几近全无,只剩主桌一盏明灯,照着原映雪神色清冷,蔑笑阵阵。
“如果是我,从那位貌似慈祥的老人决定收养我的一刻,就会知道他别有所图。”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