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许黻翻开身上的死尸,看见周围全是死尸,全都没有头。
他望着满天繁星想:“我有女人,我有儿子。”
他胸口插着一把剑,连呼吸都是疼的,但他想,“老子有女人,老子有儿子。”
一股北风赶走了血腥气,他对着星空咆哮:“老子也有女人!
老子也有儿子!”
一路上,成群结队的狼不敢靠近,它们看见他裹在一团火里,就是阎王爷也要等这团火熄灭再来收他。
黑暗在他眼中散去了,在一片耀眼的光明后面是大海,他的女人和他的儿子,还有桑姑娘,在海边等着他,后面是一艘大船。
像所有的梦里一样,若姜的身体是健全的。
田鸢的鹿眼睛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
须臾间他们来到一座海岛,山上冒着白烟,通红的岩浆在山沟里流淌,地下隆隆响,许黻说:“好了,我们四个在这里建立国家吧,这样,我就成了国王了。”
若姜高兴得跳起了舞,田鸢则不用翅膀飞了起来。
醒来时许黻躺在一个陌生的屋里,一个老太太端着药罐走进来,他问:“我昏了多久?”
老太太说:“从春天到夏天。”
回到临淄城,放眼皆是废墟,他以为这里打过仗,没有耐心再往里寄信了。
但是田将军府的门上挂着“临淄监御史”
的铜牌,卫兵的盔甲是黑色的,说话的口音是陌生的。
“没有什么九夫人,从来就没有。”
他们告诉他。
许黻满大街找本国人,可是他好像到了外国,连那些扛木头、修房子的苦力都是外国人。
他怀疑戎族屠了城,就抓住他们的泥瓦匠问:“你们的军队在这里干了什么?”
那人说:“修房子。”
许黻问:“杀人了吗?”
对方说:“没有啊,我们的军队连一只狗都没宰,因为你们投降了。”
他寻找记忆中的一切,只有狩猎场的石墙是熟悉的,可是里面繁茂的树木都没了,多了一些崭新高大的土房,他原来看门的屋子也没了,戎族的士兵拦住他,他说:“我在找自己的旧衣服,是一件青黑夹杂的礼服。”
对方说:“回自己家找去!”
他打听狩猎场,士兵不耐烦了,“这座城市没有狩猎场!”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对方说:“监狱。”
许黻的一生中没有比此刻更迷惘的了,“如果你们生死不明,我可以去寻找,但是一切怎么看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他不停地向东走,向故乡靠近,试图寻找一些符合记忆的东西。
周围数十里都是荒野,片瓦无存,渺无人烟,与想象中的远古一样。
好不容易半山腰上出现了几间老房子,他心中燃起了希望,“这是本国人家!
好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八月的天空翻滚起来,黄沙弥漫,狂风呼啸,落叶纷飞,还没着地就变黄了,绿草也着了魔似的枯了,好像有一支看不见的巨笔蘸满丹红在天地间涂抹。
然后下起了冰雹,有鸡蛋那么大,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脱下外套试试,还是不冷,直脱得赤身裸体也是这样。
现在他不仅无法信任这个世界,连自己的真实性也成了问题。
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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