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们送到比往常更远的后方的一所野战兵站,这样我们可以再次进行改编。
我们这个连需要补充一百多名士兵。
就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是不值班,便到处去闲荡。
过了两三天,希默尔施托斯到我们这里来了。
自从他来到战壕以后,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倒是被打掉了。
他表示愿意同我们和睦相处。
我很乐意,因为我亲眼看见海伊·韦斯特许斯背上受伤的那一回,是他把海伊送回来的。
此外,他也非常通情达理,当我们手头没有钱用的时候,他还在兵营食堂里请过我们的客。
只有加登,仍然对他怀疑,采取保留态度。
可是,他后来也被争取过来了,因为希默尔施托斯告诉我们,军厨炊事长请假回去,他正在代行他的职务。
作为一种表示,他当场就给了我们两磅糖,还特别给了加登半磅黄油。
他甚至想办法在此后的两三天里,分派我们到厨房里去干削马铃薯和萝卜的勤务。
在那里他给我们吃的伙食,是地地道道的长官吃的东西。
就这样,作为一个士兵的幸福所需要的两样东西,那一阵子我们全都有了:吃得好和休息得好。
一个人要是仔细想一想,那本来也算不得什么。
如果在几年以前,我们一定会非常瞧不起自己。
可是现在,我们却十分满足。
这完全是一种习惯,即使在前线也不例外。
为什么我们似乎忘却得这么快?原因也就是这个习惯。
昨天我们在枪林弹雨下,今天我们却傻气十足,到农村里去搜索粮秣,而明天,我们又要到战壕里去了。
说真的,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
不过,只要我们非在这战场上待下去不可,那么火线上的日子一经过去以后,便像一块石头那样沉在我们的心底,这种阅历过于惨痛,我们没法马上进行深思熟虑。
如果我们那么做了,那我们早就完蛋了。
因为我发现了这么一点:一个人只要干脆顺从,恐怖是忍受得了的;一个人要是左思右想,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像我们一上战场就都变成野兽一样,因为这是能使我们保全性命的唯一办法,我们一下火线休息时,又都变成了爱说笑话的有风趣的人和懒虫。
别的事情我们也没什么好做的,这纯粹是出于迫不得已嘛。
我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活下去。
因此我们不能让感情来加重我们的负担,这种所谓的感情,尽管在太平年月可能有点装饰作用,可在这里却是不合时宜的。
克默里希已经死了,海伊·韦斯特许斯处在弥留状态,汉斯·克拉默的身体要挨到最后审判日,人们还得好好操心一番呢,他偏巧被命中了一弹;马滕斯的腿没有了,迈耶死了,马克斯死了,拜尔死了,哈默林死了,还有一百二十个受伤的人在这里或在那里躺着。
这是件糟糕的事情,可是眼下跟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呢?反正我们还活着。
假如我们能够救援他们的话,那么人们会看出我们是多么不在乎,我们动手干的时候,自己可能也会丧生。
因为我们若是愿意,我们也不会一句牢骚不发的。
害怕吗?我们从不害怕。
怕死,可那就是另一码事,那与肉体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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