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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的房间,她自己的钥匙和信箱,她自己的书籍。
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只有卫生间除外。
费伊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宿舍那间洋溢着医院怪味的公用卫生间。
死水,肮脏的地面,水槽里漂着头发,垃圾桶里全是纸巾、卫生巾和团成球的棕色厕纸。
缓慢腐烂的气味,让她想起森林。
就在地面之下,费伊想象着,存在无数蚯蚓和蘑菇。
卫生间竟然承载着这么多不顾后果的使用的证据:肥皂碎块与托盘结在了一起,仿佛化石;一个马桶永远堵塞;墙上的黏液就像大脑,记忆着每一个女孩的清洁过程。
她心想,假如你仔细查看地面,说不定能在粉红色瓷砖上找到铭刻其中的地球历史:细菌,真菌,线虫,三叶虫。
学生宿舍是个糟糕透顶的点子。
谁能想到把两百个姑娘关进一个混凝土笼子呢?狭小的房间,公用的卫生间,巨大的食堂——无可避免地让人想到监狱。
她们的宿舍,就像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碉堡。
混凝土结构裸露在外的建筑物就像殉道者被剥皮后的胸膛——肋骨历历在目。
圈大校园内的所有新楼都是这个样子:横平竖直,内外颠倒,袒露构造。
她去上课时偶尔会用手指摸过墙壁,涂漆的混凝土仿佛青春痘。
她为这些建筑物感到尴尬,疯癫的设计师挖出其内脏挂在光天化日之下。
对宿舍生活来说,她心想,倒是个绝妙的暗喻。
比方说这个卫生间,许多女孩的体液在此处混合。
淋浴大开间的地上,腐臭的积水仿佛灰色的胶质。
一种蔬菜的气味。
费伊穿着拖鞋,假如邻居醒着,她们会从啪嗒啪嗒的声音听出来是费伊在走廊里,但她们都还在睡觉。
此刻是清晨六点,卫生间只属于费伊一个人。
她可以单独洗澡。
她更喜欢这样。
因为她不想和其他女孩一起洗澡,她那些邻居们夜复一夜地聚在狭小的房间里,嘻嘻哈哈,嗑药,谈论抗议和警察,她们来回传递抽大麻的烟管,她们用来拓展心灵的药物,她们跟着号叫的电音歌曲——“就好像这整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都看不起我!
”——她们对着唱机哭泣,仿佛它放了她们的血。
费伊隔着墙听见她们的哭号,仿佛是在向某个恐怖神灵做着例行祷告。
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姑娘居然是她的邻居。
怪异的披头族,嗑迷幻药的革命者,按照费伊的看法,她们应该先学一学用过卫生间后该怎么清理干净,她望着墙脚下一团几乎变成纸浆的面巾纸。
她脱掉睡袍,打开花洒,等水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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