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老板有节奏地叫着号子,几个小伙子一下一下地把帐篷支架从地里拔出来。
帐篷颓然坍塌下来,发出一阵风吹树梢般的沙沙声。
天亮时,帐篷已经叠放好,女人和孩子们坐在大箱子上吃早饭,男人们把驯兽运到船上。
小船拉响第一声汽笛,光秃秃的空地上只留下一堆堆篝火的残迹,仿佛告诉人们有一只史前动物从本镇经过。
此时,镇长还没有睡觉。
从阳台上看见马戏团上了小船,他也来到码头,加入喧闹的人群。
他身上的军装没有脱,由于睡眠不足,两眼布满血丝,胡子两天没刮了,脸上露着一副凶相。
老板从船舱顶上望见镇长。
“您好,中尉,”
老板喊道,“我可要离开贵国了。”
老板的背后有一圈宽大明亮的光环,照得他圆圆的脸上显出一副主教的神气。
他手中握着那条卷起来的鞭子。
镇长走到河边,张开双臂兴冲冲地喊道:“哎哟,真遗憾,将军。
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走?”
他随即转向众人,大声地说:
“他不肯给孩子们白演一场,所以我才不准他演出。”
小船拉响最后一声汽笛,紧接着发动机发出隆隆的响声,盖过了老板的答话声。
河水冒出一股从河底泛上来的泥浆味。
等小船在河心转了个弯以后,老板靠在船舷上,把两手握成喇叭状,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再见,警察,你这个臭婊子养的。”
镇长的脸色丝毫未变。
他两手插在衣兜里,一直等到发动机声消失后,才满面春风地从人群中走过,迈进叙利亚人摩西的商店。
快八点了。
叙利亚人把摆在门口的商品收拾起来。
“看样子,您也要挪窝啊。”
镇长对他说。
“快了,”
叙利亚人眼瞅着天说,“快下雨了。”
“礼拜三不会下雨。”
镇长用肯定的口气说。
镇长把两肘撑在柜台上,仰望着港口上空滚滚的乌云。
叙利亚人收拾完东西,叫他老婆端点咖啡来。
“照这样下去,”
叙利亚人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咱们得从别的镇上借人了。”
镇长一口一口地品着咖啡。
又有三户人家离开了本镇。
据叙利亚人摩西的统计,加上这三家,一个礼拜内走了五家。
“他们早晚会回来的,”
镇长边说边端详着咖啡渣在杯底留下的奇形怪状的花纹,接着又满不在乎地说,“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胞衣是埋在咱们这个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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