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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尿毒症,肾源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而父亲却在移植手术前夕,带着他一生无法言说而又善意的谎言。
死在了我面前。
我怔怔地站在病房门口,风从半掩的门缝涌出,两颊清凉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我才意识到刚才哭过。
父亲床前,李濛已经睡了,兴许是太累,她白天穿在身上抗紫外线的长袖防晒服,还未来得及脱,鼻尖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白化病的皮肤看不出脸色,白炽灯照在她煞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她闭着眼,轻靠椅背,左腿盘在右腿上,抱着熟睡的小岩,脑袋摇摇晃晃,困倦地不停下坠,又因下坠不停惊醒。
我轻声走到父亲床前,因为尿毒症并发肺水肿,再加上重度贫血,父亲即使带着鼻氧管吸氧,也能听见大口的喘息声。
我看着浅睡的父亲,他嘴角还有呕吐过的干渍。
我轻轻拉了拉被子,拿袖口抹去。
李濛在惊醒中看到我,眉头轻皱,不知是怪罪我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是怕我把父亲弄醒。
我摆了摆手,李濛领会了我的意思,把小岩轻轻放在椅子上,和我来到病房外。
还没等我开口,李濛就追问父亲的状况。
我努力回忆陈叔的话,把在绝望失神中为数不多的信息复述给她。
「咱爸现在病情恶化,已经没法透析了,只能做肾脏移植,但目前医院里也没有合适的肾源……」
「而且陈叔说,肾移植的话,肾源和手术的费用,保守估计四十万……」
虽然有找肾的决心,但透析多年早已把家里掏空,一次拿出四十万,除非卖房,别无可能。
我向李濛抛出这个问题,试探她的态度。
「李戈!
」
李濛推了我一把,几近咆哮地喊了我的名字。
意识到这是医院,她偷瞄了一眼护士站,又压低嗓音,但依旧能听出难平的愤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疼钱!
真有肾源是老天给咱爸续命,卖房也要救啊!
」
「你要是心疼钱,对得起咱爸么?」
她灰白的瞳孔直直地拷问着我,摆出一副势必要让我回答「决不放弃!
」的样子,仿佛床上躺着的是她的父亲,而我只是个不孝顺的女婿。
「你太让我失望了!
」
李濛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句话,虽然语气强硬冰冷,但我的心里却暖暖的。
说到底,是我多虑了!
我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去外地寻找肾源。
出发前,我来到医院,刚预交完半月押金,就被陈叔一个电话叫到了诊室。
「不做透析,老李随时都会有危险,出去不要大海捞针,这是国内权威的肾病医院的名单,你重点挑几家,做好配型登记通知我,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和那边取得联系,加急做配型。
」
我慌忙起身,接过陈叔写的医院名单如获至宝,不停地鞠躬,连声道谢。
「说到底,当年和你爸受人资助同窗十年,同运不同命,这都是叔应该做的,可怜你妈难产死的早,老李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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