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忠一辈子挣的钱张罗四个儿子成亲即花去了许多。
铃姝嫁人,河家也没要什么彩礼。
河家屋院虽不小,但老旧,铃姝的四个哥哥成亲后都搬出去各自购宅居住,河忠又给了每个儿子一笔钱,家中不剩多少积蓄。
河家四子都有好几个孩子,他们长年跑船不在家,家中皆由铃姝的嫂嫂们独立操持,确实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照顾魏氏。
铃姝离娘家近,以往都是她到娘家照顾母亲,嫂嫂们想依旧如此。
本来么,公公和妹夫在世时,也没几天在家,跟现在区别不大。
但她们怕被亲友邻居戳脊梁骨,遂生一计,先下手为强,到处放风说簟家风水有问题,男的都活不长。
铃姝不听家里的话,非要嫁簟念恩,把亲爹也连累了。
铃姝气得大哭一场:“不是我向着婆家,念恩是听了爹和大哥的话才去船上做厨子。
这趟船他本不想去,听说爹爹行这趟,他觉得爹上了岁数,同去有照应,这是他的孝心!
天有不测风云,我命薄不敢怨天,但我男人这些年当女婿为爹娘跑前忙后,不比亲儿子差。”
嫂嫂们都伶牙俐齿,遂回道——
“妹妹这意思倒是爹连累了你汉子?”
“若女婿强过亲儿子,世人还讲什么养儿防老?只养闺女罢了。”
“算命的都说爹是富贵员外命,活到九十岁都不用拄拐。
海上漂了一辈子,可巧赶上跟女婿一条船就翻了。
剩下母亲孤苦伶仃,还不得我们奉养?妹妹倒是人不操心腰杆硬。”
铃姝哭道:“嫂嫂们不用挤兑我,婆婆是我娘,亲娘更是我娘,我两位一起奉养,又有什么奉养不得?”
嫂嫂们逼出她这句话,顺势将预先的谋算摆出——
原来铃姝的婆婆李氏因丧子之痛,哭坏了眼睛,看东西模糊,已不能劳动。
小筠兄妹三人渐大,簟家的那处小屋,挤上祖孙三代五口人,确实太局促。
铃姝的嫂嫂们对铃姝当下的难处一清二楚,便由大嫂出头,同铃姝签了个字据。
对外只说,因铃姝死了夫君,怜她孤苦,兄嫂们愿让她带着孩子和婆婆李氏住到河家大沙巷的房子里。
魏氏在世一日,铃姝母子和李氏就能住一日,不收租金,但吃穿用度需自己掏钱。
铃姝自愿侍奉母亲,抵当房费,报答兄嫂恩情。
待魏氏离世,簟家人与铃姝需在十日之内立刻搬离河家屋子。
兄嫂们又请了人,把屋里值点钱的箱子柜子木床桌椅之类统统画图编目,附在文书后,防止铃姝搬运倒卖。
铃姝是个懂得变通的女子,面对嫂嫂们开出的条件,她忍下气细想,确实能解决当下之急,便答应了。
她带着婆婆搬到娘家,将簟家的小院出租,租金补贴日用,从此开始一个人奉养两位母亲,拉扯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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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桐倚不禁动容:“这位夫人太不易了,即便有仆婢亦难为之,何况她独自一人,实可钦佩。
且,她子女尚幼,上有二老,娘家财物她不能动用,自家恐怕积蓄不多,小院租金应也微薄,日常开销如何支应?”
桂淳向柳桐倚抱拳:“大人正问到关键。
桂某甚少钦佩谁,但对这位夫人,实实敬佩不已。”
河铃姝是位非常聪慧的女子,簟念恩在世时,在家练厨艺,她常做帮手,与相公一同改良菜式。
搬回娘家后的一两年,她趁着给母亲婆婆和孩子们做饭的机会练习,还看过簟念恩留下的菜谱,又与簟念恩那位开馄饨铺的表姨多走动。
待母亲和婆婆的身体养好了些,女儿也六七岁,儿子们更大一些,能大的带小的,她得知左右邻居家有人办家宴之类,就抽空过去给女眷帮忙,挣些零用。
城中尼庵、女冠观初一十五,或逢节期办斋饭,她也去帮厨,渐渐有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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