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说完从妆台旁起身往榻边走去,目光无意间扫过案上的托盘。
萧铮把随身的玉佩,香囊等物都解了,随手与她的饰物放在一处。
云舟随即想到萧铮那块令牌还未归还,于是赶紧拿了出来,放到萧铮玉佩的旁边算做还回。
那沉甸甸的令牌放在托盘红色缎子的中央,左右一边是云舟今日随身装饰的一串鎏金宝络,一边是萧铮随身的那枚白色双鱼玉佩。
这枚玉佩曾在她那里保管了三年。
几样物什放在一处,各有各的来头,也似乎都沾了些主人的气韵,不知怎的,云舟看着那几样物件搭在一起,看出一种别样的意味来,竟然不知不觉的脸红了。
萧铮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他问道:“浴房里还备着水吗?”
宫中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后的居所,别的小殿阁都是几处一起在主灶上领热水的,除了定点时辰,哪个宫的妃子要自用热水须在自己宫里的灶上烧。
云舟今日回来的晚了,又一心想打发萧铮走,不曾吩咐过外头,里头没话递出来,不知道什么情况,外头宫人也不敢轻易打扰。
云舟叹了口气:“这里不比承天殿,若吩咐人现烧得等好一会,如今天气也冷了,殿下不如明天早上回去再晨沐不迟。”
萧铮听了,自顾自往浴房走,嘴里说道:“你当我像你那样身娇体弱,连个冷水澡也洗不得?行军打仗,莫说冷水,泡在泥水里也是常事,难道还带着几个丫鬟,一个烧水,一个奉巾的不成?”
云舟听着浴房传来的水声,心里想,自夸也罢了,干嘛连带着贬她一番?当人人都是他,时而像人时而像野兽呢?
云舟又想起,做宫女时服侍萧铮更衣,隔着薄薄的寝衣,手指触摸过他的胸膛背脊,都坚硬如铁打似的,着实令人心悸。
云舟心中烦乱,口中敷衍道:“殿下神威,是军中战神,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相比。”
谁知萧铮居然很认真的说道:“或许真该带你去学学骑射,锻炼的硬朗些,我母亲年轻时很多男儿骑马都没她快,就是现在若你们俩打起来,十个你也不够她砍上一刀的。”
云舟敷衍他一句,本来已经躺下了,萧铮说了这番话,生生将云舟气得坐了起来,她冲着后头不忿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喝多了酒,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大妃再恨我,也不至于与我在宫中决斗,说什么骑马射箭,我最远都未离过魏都十里,和谁去学骑马射箭?”
浴房里水声停了,静了一会,接着传来萧铮的笑声。
摆明了是嘲笑。
然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是他穿了衣裳走回来,一边系衣带子,一边饶有趣味地看云舟气鼓鼓的样子。
他带着一点沐浴过的潮气走近云舟,问道:
“学会了骑射便可以纵马弯弓,驰骋草原,你想学不想学?”
云舟红润饱满的嘴唇动了两下,眼中还有余怒,嘴里诚实道:
“想。”
这一个想字,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张嘴云舟就有些后悔了。
答应的太快,贝齿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云舟闲暇时,爱看书,而晨霜胆子大,给宫人使钱,偷带宫外的闲书进来,云舟尤爱看游记,看世间风物。
当时能猜出在慈航殿里看守她们的人是乌鹊营,也是因为看过常往北燕通商的商人游记里有一些对乌鹊营传言的记载。
她的少女岁月,便是在书本的纸页里猜测宫外的样子,想象着山岳草原,江河湖海。
燕山脚下,不止北燕,在大魏一侧亦有丰美广袤的草场,供养着大魏一半的骏马和牛羊。
云舟曾经在梦中梦见过,夕阳下,在碧绿的青草间扬鞭的快乐,但她也只能在梦里梦见,第二日一睁眼,看见的又是日复一日,相同的宫墙。
所以萧铮的那句纵马弯弓,驰骋草原对云舟来说,是一种与梦境相连的蛊惑,她很难拒绝。
萧铮其实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愿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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