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居内一直没有动静传来,管家在原地焦急打转,又见谢祁穿得薄,唯恐摄政王还没痊愈,这厢又倒下去一个,忙要上前去劝他进屋避寒。
同样守在一旁的康安眼明手快地拦住,朝他摇摇头。
管家担忧不减,低声问:“不管?”
康安也跟着压低声音:“等再冷些时,拿件氅衣给王爷就足矣。”
王爷这会儿正是最忧心的时候,绝不愿意闲杂人等去搅扰他,更别说离开这里去旁处歇着了。
管家重重叹了声,闻言也不再坚持。
寝居周遭阒然,安静得连风声都似乎有了实质。
院落中落下的阴影缓缓侵袭,直至吞没了大半地界,房门才从内打开。
谢祁匆匆迎上去,急声问:“如何了?”
骆修文微微拂去额上的薄汗,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笑,拱手道:“很顺利。
谢王爷放心,摄政王已然无碍了。”
谢祁心口一松,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
江怀允体内的子蛊虽然成功取出,但母蛊作祟时他到底也有损伤,是以蛊虫取出后一直昏睡。
本以为他至少会昏睡到翌日,谁料夜间时就醒了一次。
谢祁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睁眼,正要命人传膳,就见江怀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再度阖上眼。
谢祁:“……”
想来是倦得很。
见他能苏醒,谢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也并未执意唤醒他。
江怀允就在安静到极致的氛围里,沉沉坠入五彩斑斓的梦境。
梦境里有天真稚气的小皇帝,有揣着温文尔雅浅笑的谢祁,更有与他相貌别无二致的摄政王。
几乎是瞬间,江怀允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谢祁做过的并不完整的梦,是他在后世时浅尝辄止的书。
江怀允敛住心神,任由自己在这个曾引得谢祁不安恐惧的梦境里徜徉。
兴许是他穿书的缘故,他的这个梦,远比谢祁曾经叙述给他的梦更加的完整,更加的真切。
梦里没有惊心动魄的上元夜刺杀,更没有同生共死的端州之行。
他和谢祁曾在宫里多次擦肩而过,却只是点头之交,压根儿没有更深的交情。
和谢祁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熟识,是在春闱过后的琼林宴。
小皇帝贪玩,在宴会上露过面之后,便央着同行的谢祁带他离开。
两人在宴会周边的桃林里玩儿得尽兴,他寻过去时,小皇帝正骑在谢祁的肩上,兴致勃勃地折高处的桃枝。
见到他过去,挥着手,欢天喜地地喊“小王叔”
。
谢祁轻笑着,温声道歉:“一时兴起走得远了,未来得及同摄政王禀明,还请摄政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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