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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逐出师门那天,也是新神势头大盛之时。
彼时天上正飘着蒙蒙细雨,我合上道观破旧的大门,转身看着山门上望不到尽头的石阶。
只有一人撑着油纸伞立于下方。
场面实在凄凉。
我轻叹一声,幡然醒悟:原来我的人缘竟这么差吗?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变故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道观的势力已经式微,百姓冲到庙宇内肆意打砸时,师父已经无能为力了。
大多师兄弟都在这次变故中下山去了,师父去世之后,偌大的道观里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将师父安葬好,在三清殿中磕了三个响头,便将自己扫地出门。
我背起包袱,走到撑着油纸伞那人身前。
那人看起来文弱得很,但说出来的话颇为尖酸刻薄。
他垂眸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早知会有今日这副丧犬模样,当初还要执意毁约吗?」
我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即便身死也往事照旧。
」
说罢,我径直往前走去。
我不知他是何神情,须臾后,他默默地从后面缓步踱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天上依旧下着细雨,他的伞却没往我这里倾斜半分,我身上的衣袍被细雨浸湿,早已湿漉漉的。
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我聊些往事,聊来聊去,最后话题又转到他哥身上。
说到最后,他忽地驻足停步,侧头问我:「我哥一生最爱两个东西,一是爱武,你可知二是什么?」
「嗯?」我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不知道啊,二是什么?」
我低头看着雨水打在地上溅起的水涡,没注意他整了整袖口,优雅地撩起袍角,然后猛地抬起右腿将我踢飞出去。
这一脚力道不小,我在地上滚了几圈,「砰」的一声落在几丈远处,湿黏的泥土沾得全身到处都是。
他收起腿脚,又将自己整个藏在伞下:「第二不是你这个狗东西吗?」
没承想他会偷袭我,我怒火中烧,捂着腹部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本道今日便好好教教你这四个字。
」
说罢,我瞬时从身后包袱抽出一根青柄拂尘,脚下急掠,往他脸上扫去。
他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下,被拂尘扫中地方,瞬间浮起一片血红,让他俊俏的脸看着可怖起来。
停了几息,他忽地扔掉油纸伞,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似乎要把五脏六腑一块咳出来似的。
我笑眯眯地站在他身侧:「装什么,我只用了三成力。
」
他自顾自地咳着,咳声紧密,连分出余力与我说话都做不到。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才终于慌了,急忙上前掏出一粒药丸喂到他嘴里,又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助他顺气。
半刻钟后,他渐渐好转,我这才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地听清了几个字:「我活不久了。
」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四肢麻木,僵在原地。
「我死后,希望你能照顾好我哥。
「你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
他勉力直起身来,看着我,乌黑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但我从他扬起的拳头看出来,我若不答应,他就会再给我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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