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五年前高出许多。
秀美脸容被一道深刻入骨的黥痕割裂破坏。
身上锐气萧杀,连鲛族的安神涎香都压不住。
世家子弟的脸上本不应当存在这样的黥痕,犯了死罪自当欣然领死,而不是带着耻辱的印记苟存于世。
白曼青的目光扫过敖谨的胼手胝足和粗布青衣,长叹一声走上前,白玉般的手掌抚过敖谨的头顶。
“小七,”
他改用了很久以前的称呼,“当初是我为你求情……”
敖谨有些恍惚地看着白衣飘飘的贵公子向他走来。
那是无王时期的第一年,专政的阉党挟诸侯质子以为威胁。
他作为淳国质子被送来帝都,一心只想着叛逃回国,召集各国质子意图谋逆,不慎被阉人发现行迹……那一次是白曼青保了他。
敖谨还记得自己长跪在太清殿外,生死未卜听候发落。
白曼青走出殿来,用手掌轻轻摩挲他的头顶,轻道:“走吧,小七。
今后要记住,以暴制暴并不是最好的路。”
千万幅阳光如同垂帘般在白曼青身后飞舞,敖谨抬头看见他背后的白衣下渗出的血痕,心中充满了忿恨。
白曼青以管教不严自咎,领了一顿鞭笞,换回他一命。
阉党暴徒终于找到理由折损这位犹如星辰般高不可攀的皇族贵公子,乐得为之。
敖谨只恨自己力有不逮,离成功一步之遥,却害那个总是温和笑着教他读书的白家哥哥吃了顿鞭子。
“五年前你硬闯天启,也是我向教宗求的情。”
白曼青看着敖谨的眼睛,“你这孩子就像一头孤狼,血气涌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真是只有菸河平原才能养出来的决烈性子。
我让你顶着耻辱的标记活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与不对。”
敖谨默默咬住牙。
向教宗求情?怎么求?皈依辰月事贼如父,还是再挨一顿鞭笞?白家这个绝世贵公子,一等一的人品,一等一的才学,然而他反抗暴政的方式,竟然只是靠折损自己尊贵而已!
他心中从来都没有仇恨,也没有私念,就像嘉佑殿前的长明烛,蜡炬成灰只求天下福祉、钟鸣鼎食。
他宁愿世上所有不公义的鞭子都只抽打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以此来唤醒世人心中的公义。
这就是白曼青。
“再谢公子救命之恩!”
敖谨低头长揖,胸中郁结令他直想大恸。
一缕温淡的笑容出现在白曼青脸上,就像冬日里的淡水阳光穿破厚厚的云层,终于落在阴雨连绵的大地上。
“淳国七公子,”
白曼青持剑而立,声若钟鸣,“你摒弃世家身份苟全于乱世,是为国仇,还是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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