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春明在梦里会说英语。
她发现自己置身一群外国人中间,就像在东莞图书馆里,她用英文跟人家讲话,别人回应。
我问春明,用一种自己不懂的语言做梦,是什么感觉。
“我无法形容,”
她说。
“我只知道在梦里我在说英语。”
春明在流水线英语上过几堂课,可是连二十六个字母都没背熟。
她完全依赖国际音标来学习发音,这种音标体系经常用于学习外语。
这些怪模怪样的字符成了她通往英语世界的钥匙,那里一排又一排的大门紧锁,门后的语言等待着像洪水一样喷薄而出。
“我认为学英语的秘诀就在于音标,”
春明对我说。
我遇到过许多人谈起学英语的事,但没有一个像春明这样,赋予它这么多的意义。
如果我学了英语,我就能多看看世界。
我就能更享受人生。
我想要找到一种新的幸福。
如果我不学英语,我会总是感到我的人生受到限制。
2005年9月,距离她上次去东莞科技馆九个月之后,春明再次拜访吴先生。
他的学校还跟他住的地方在一起,有十二个年轻的女学生。
她们免费学习住宿,轮流烧饭;作为交换,她们为吴先生的课本计划编写教材。
学生们住在教室后面拥挤的卧室里。
每个房间里有四张双层床,洗好的衣服挂着床架上,地上摆着水桶。
这些房间感觉就像是厂里的工人宿舍。
我们到的时候吴先生不在;他从前的学生,英语教师刘以霞带我们参观。
当天正好断电,春明走过一个个闷热的房间,噘着嘴,很不以为然。
“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里,”
一个叫萧永丽的学生说。
“吴老师不让我们出去。”
“他不让你们出去?”
春明看起来有些担心。
“他认为那不利于学习。”
“你一出去,就开始有疑心,”
刘以霞解释道。
“所以姑娘们才都把头发剪得这么短。”
“每个人都必须得剪短头发么?”
“对,那样就不会因为漂亮而分心了。”
我跟萧永丽用英文聊了几句。
她说得很快,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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