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笔阁欢迎您!
会员书架
按键盘左下 Ctrl + D 收藏本站
  • 背景:

  • 字体:

    -

    18

    +
起笔阁 > 都市小说 > 逃离病娇 > 罪 债TRESPASSES

起笔阁www.qibige.com

他们在镇子边缘处租了座房子。一出他们的后院就是一片休假地的荒原风光了:这儿有纠结的岩石和花岗石的斜坡,有雪松沼泽、小湖,还有由杨树、软枫、落叶松和云杉构成的有季节性的树林。哈里喜欢这儿。他说没准他们哪天早上醒来朝外望去,就能见到后院里有一只驼鹿。劳莲放学回到家中时,太阳已经西沉,秋天多少犹存的暖意正暴露出它虚假的一面。屋子里冷冰冰的,一股昨天晚餐的气味、变质的咖啡渣和垃圾的陈腐味儿。把垃圾扔出去正是劳莲的任务。哈里在堆肥呢——等开了春他打算辟出一个菜园来。劳莲把装了瓜果皮、苹果核、咖啡渣和剩饭剩菜的一只袋子拎到树林边缘,这正是一只驼鹿或是熊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杨树叶已经变黄,落叶松毛茸茸的橘黄色支杆耸立着,反衬在暗色调的常绿树的前面。她把垃圾扔出去,又铲了一些土和草盖住它,哈里就是这么教她干的。

跟几个星期之前相比,她的生活起了很大的变化,那会儿她和哈里、艾琳在炎热的下午常常驾车出去,在随便哪个湖里游泳。然后在晚上,她和哈里会围绕小镇散步,作探险式的漫游,让艾琳留在家里打磨、上漆和贴墙纸,她说让她单独干可以做得更快更好些。当时艾琳对哈里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把他所有的那些文件箱、档案柜和写字桌统统都堆到地下室的一个破房间里去,别挡她的道。劳莲也帮着他搬东西。

她拿起的一个纸板盒轻得有些古怪,里面像是放了什么很软的东西,不像是纸,倒像是布或是纱线。她刚说一句:“这是什么?”哈里看到她捧着这纸盒马上说道:“嘿。”然后又说了句:“哦,天哪。”

他把纸盒从她手中取了过来,放进档案柜的一个抽屉里,砰地把抽屉关上。“哦,上帝啊。”他又说了一遍。

他以前几乎从未用如此粗暴和恼怒的口气对她说过话。他朝四周看了看,像是怕有人会看到他们似的,接着又把两只手在裤子上拍了拍。

“对不起,”他说,“我没有料到你会捡起它。”他把双肘支在档案柜顶部,又把头压在两只手上。

“听着,劳莲。我原本也可以对你随便编一个谎话的,但是我想还是对你实话实说吧。因为我是不主张对小孩说瞎话的。至少到了你这个年纪,再不应该不对你说实话了。不过这件事情必须保密。懂吗?”

劳莲说:“懂了。”可是某种迹象使得她希望他还是别说算了。

“盒子里有一些灰烬。”哈里说,在说到灰烬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把声音降低成一种特殊的声调,“不是普通的灰烬,而是一个婴儿火化后的骨灰。这个婴儿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懂了吧?坐下。”

她在一摞硬皮笔记本上坐下,本子里都是哈里手写的字。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明白吗——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让艾琳觉得很烦心的事,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必须保密,所以从前才没告诉你,免得艾琳想到了又会受不了。你现在明白了吧?”

她知道此时自己必须说什么话。是的,她说。

“好,咱们再往下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有你之前就有了这个婴儿。是个女娃娃,她还非常小的时候艾琳怀孕了。这对艾琳可是个很大的打击,因为她刚知道带一个新出生的宝宝有多么累,而现在呢,根本没法睡,老要吐,因为她有早孕反应。说是早孕反应,其实是早上、中午和晚上全都有反应,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受得了。因此有一天晚上,在她觉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她得上外面去。于是她上了车,带着睡筐里的婴儿,这时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她车开得太快,没看到前面有一个拐弯。这就出事了。婴儿没有固定好,从筐里摔了出去。艾琳摔断了肋骨,还得了脑震荡,一时之间,我们好像两个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我们失去了一个。那个女娃娃从筐里摔出去时就已经完了。不过我们却没有失去艾琳怀着的那个。那就是你。你懂了吧?就是你。”

劳莲点了点头,动作很小。

“因此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原因就是——除了艾琳的情绪之外——怕会让你觉得自己不是很受欢迎,并非第一选择。不过你一定得相信我你是的。哦,劳莲。你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把手臂从档案柜上收拢来,走过来抱她。他身上有汗和酒的气味。他和艾琳晚饭时喝了酒,这使劳莲觉得很不舒服也很窘。这个故事并没有使她受到多大刺激,虽然那些骨灰稍微有点阴气森森。不过她相信了他的话,认为艾琳的确会不愿见到它。

“所以你们才常常吵架吧?”她说,有点脱口而出的样子,这时候他松开了她。

“吵架呀,”他悲哀地说,“我琢磨这件事说不定起到了一个间接的作用,是她发歇斯底里的潜在原因。你知道我对这整件事情都是感到非常悲哀的。真的。”

在他们出去散步时,他偶尔会问她,对于他跟她讲的事情,她有没有觉得不安或是悲哀。她说:“没有。”口气很坚定,相当不耐烦,于是他说:“那好。”

每一条街都有值得一看的景点——一座维多利亚时期的大楼啦(现在充当了养老院),一座砖塔楼啦(那是一家扫帚工厂唯一剩下的建筑物),一片墓园啦(它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八四二年)。再过几天就要举行一场秋季集市了。他们瞅着卡车一辆辆在泥地里费劲地跋涉,各自拖着一个平台,上面堆着水泥板,而水泥板在朝前滑,使得卡车开得屁股一扭一扭的,为了对准距离还得时不时停下来。哈里和劳莲各自挑选了一辆卡车为之加油叫好。

对于劳莲来说,那段时间的一切都带有一种虚幻的光辉,一种鲁莽的傻兮兮的热情,对于日常生活或是现实的负担丝毫不加考虑,而这样的负担,只要学校一开学,报纸一开始出版或者气候发生变化,她便必须马上背起来的。一只熊或是一头驼鹿那样的野兽操心的是自己的生活必需——而并不是某种威胁。她现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游乐场跳上跳下、大声尖叫,为她选定的那辆卡车叫好了。若是学校里的什么人看到她,准会认为她是一个怪人。

他们这样想反正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在学校里之所以处于孤立的状态,是因为知识和经验,她隐约明白,这看起来跟天真和书呆子气没有多大的区别。对别人来说是惹人厌的谜团,在她眼里,却不一定如此,她不知道怎样装得像是不明白的样子。这正是使她不合群的原因,正如她知道L’AnseauxMeadows①的正确发音和读过了《魔戒》一样。她五岁的时候喝下过半瓶啤酒,六岁那年抽过含有大麻的香烟,虽然这两样东西她全都不喜欢。她吃晚饭时偶尔饮一点点葡萄酒,这玩意儿她倒还能接受。她知道口交是怎么一回事,也了解避孕的所有方法,同性恋者干的是什么事她也明白。她时不时就能见到哈里和艾琳一丝不挂,也见到过他们的一伙朋友脱光衣服围坐在林中篝火之前。也就是在那次假期,她和别的孩子们偷偷溜出去窥看父亲们在事先的秘密协议下偷偷钻进不是自己太太的女人帐篷里去。男孩子中的一个建议跟她玩那样的事,她也同意了,可是他劳而无功,于是他们闹翻了,后来她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经历对于现在的她都是一个负担——给予了她一种尴尬的感觉和特殊的哀愁,甚至有一种被剥夺的感觉。而她也没多少事可以做,除了记住在学校里要管哈里和艾琳叫老爸、老妈,似乎这样可以使他们变得高大一些似的。但是却不那么清晰了。在这样说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僵直的线条便显得模糊了一些,他们的个性也大致可以略而不谈了。与他们面对面时,她倒没有心机来达到这样的效果。她甚至都无法承认,那样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安慰。

劳莲班上的一些女孩子,发现咖啡厅离自己这么近,很想进去,但是胆子又壮不起来,她们往往是穿过旅馆的过厅便踅进了女洗手间。在那里她们可以待上一刻钟或是半个小时,把自己跟同伴的头发梳成各种式样,抹上唇膏——那是她们从斯塔特曼超市偷来的——或是对着彼此的脖颈与手腕嗅闻。她们把从药房那里讨来的免费试用香水全都喷在了这些地方。

她们邀请劳莲一起去的时候,劳莲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鬼名堂,但她还是同意去了,部分原因是她很不喜欢在越来越短的下午独自一人回到树林边缘的屋子里去。

她们一走进过厅就有两个女孩子抓住她把她推到柜台跟前去,那里有一个餐厅的女服务员坐在一只高凳子上,对着计算器在算什么数目。

这个女人的名字——劳莲早就从哈里那儿听说了——叫德尔芬。她有一头长长的细发,可能是白兮兮的淡金色的也可能真的就是白的,因为她已经不太年轻了。她必定是经常得把头发往脸后面甩的,如她此刻正在做的那样。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上面的那层眼睑抹的眼影是紫色的。她苍白与平滑的脸膛跟身体一样,也是宽宽的。但她身上没有一点点懒散的迹象。她此刻抬起来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没什么光彩,她的眼光从一个姑娘身上转移到另一个身上,仿佛她们的行为再可鄙都不会使她感到惊奇。

“这就是她了。”姑娘们说。

那个女的——也就是德尔芬——此时看着劳莲。她说:“是劳莲?你真的就是吗?”

劳莲觉得莫名其妙,回答说是啊。

“哦,我问她们学校里有没有人名叫劳莲的,”德尔芬说——在她口气里那些女孩子似乎早就远离她们,给排除在她和劳莲对话的范围之外了,“我问她们,因为在这里找到了一件东西。肯定是有人把它丢失在咖啡厅里了。”

她打开了一只抽屉,取出一根金链。在链子底下晃荡着的是拼成劳莲的那几个字母。

劳莲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德尔芬说,“太糟糕了。我也已经问过高中的孩子了。那我看只好留下再说了。没准会有人回来找的。”

劳莲说:“你可以在我老爸的报纸上登一段广告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应该光说“报纸”的,直到第二天,她在学校过厅从几个姑娘的身边走过时,听到一个模仿她的声音在说“我老爸的报纸”这几个字。

“我当然可以,”德尔芬说,“可是这样一来说不定会招来各种各样的人,跑来跟我说那是她们的。说不定还会冒领,说那正是她们的名字。那可是金的呀。”

“不过她们也没法戴呀,”劳莲指出,“如果那不是她们的真名的话。”

《逃离病娇》罪 债TRESPASSES(第2/6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