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式途径早已探明,知道铁鹰寨相隔当地好几十里,欲在午后赶到,便即谢别上路。
沿途都是荒僻山野,路少行人,疾行如飞,赶到傍午,便将到达,遥望前面现一山口,口外人家甚多,还有几株大槐树。
这时虽当中秋将近,天仍炎热。
太阳底下奔驰了一阵,周身是汗,因想前面村庄必多贼党耳目,且喜时当中午,人家均在吃饭,又由侧面赶来,未被发现,意欲装着行人觅阴凉处,休息一会,把汗止住,再行入山,便把脚步放缓。
正往前走,忽见前面槐树下放着一副卖凉面的担子,担主人似睡不睡的倚树而坐,地方却甚凉爽。
刚走向石旁坐下,忽觉腹饥,见那凉面甚是清洁,另一头还卖白酒和绿豆汤,想买吃一点。
未容开口,忽听身侧咳嗽,回头一看,乃是一个中年花子,瘦骨-峥,肤黑如铁,穿着一件青布单衣裤,补丁重重,洗得却甚干净,手持一根黑木杖,细才如指,提在手内,走向侧面坐下。
猛想起花子来路是片旷野,曾经看过,并无人影,如何突然出现?心方一动。
花子已向面贩问道:“喂,邱老六,你这面是卖的么?”
面贩邱六本在午睡,本连生意都懒得做,又听是外路口音,没好气答道:“不是卖,还是舍的不成?”
花子笑道:“那么给我来一大碗如何?”
邱六答道:“钱呢?”
花子道:“钱却没有,先赊一回,吃完再给不是一样?”
邱六见他穿得那破,自恃有点蛮力,又是土著,大喝:“你爱和我胡搅么?趁早走开,惹我性起,教你知道厉害。
铁鹰寨的人不是好惹的。”
话未说完,花子也把怪眼一翻,冷笑道:“我虽没钱,向不白吃人的东西,吃完之后,自有凭着几个臭钱找便宜的人代我会账,你忙什么?鹰儿、鸡儿我常时撕来下酒,有什希罕,也要唬人。”
余式闻言,心中一动,方要开口劝说,继一想这里乃铁鹰寨山口,敌情难测,还是放谨慎一点,免露行藏,欲言又止。
就这微一迟疑之际,双方已动起手来。
原来邱六与寨中头目有亲,人甚强横,一听花子不说理,未两句又犯大忌,怒吼一声,伸手便抓。
花子冷笑道:“你先莫动手,等我吃完再打不迟。”
说时,身形一闪,邱六了手抓空。
花子早到了面担这面,口说“白面不好吃,得加点作料”
,随说随将酱醋瓶抓起,往凉面上洒去。
邱六担上至少还有二斤多面,见状自更气极,二次伸手又抓。
两下相隔原近,花于也未纵避,只是一味闪躲,眼看抓中,离身不过两三寸,花子微微一闪,便自避开,手中醋瓶仍往面上乱倒。
倒完了醋,又拿起酱辣油,始终隔着一头面担,不知怎的怎么也抓他不中,急得邱六乱抓乱跳,咒骂不已。
等到作料倒完,邱六自气急,忽将扁担取下,刚喝:“我打死你这贼花子!”
花子忽伸手一把,将满盆凉面全数抓起,扁担也自打到,花子身形微侧,便自打空,再滴溜溜一转,便到了邱六身后,笑道:“我先玩个把戏你看,反正不能白吃,凭这一手就值十两银子。”
边说,扬手把那一盆凉面朝空洒去,忽又急喊道:“抛太高了,我吃不到嘴,被老鹰抓去怎么办?”
边说拔步就追。
邱六也回过身来,手举扁担二次追打。
花子也未回顾,看去跑得并不快,不论上三下四全都打空,相隔只三两寸,一下也未打中。
当日有风,花子抛那盆面不知用甚手法,聚而不散,抛得又高,日光之下好似一蓬银丝菊花随风飞扬,往山旁小径一面飞去。
最奇怪是,那么沉重的凉面条竟和纸花一般,轻飘飘的下落甚缓,余式越看越怪,心想:“前两次均因与人会账,得拜异人为师,这人必是高明人物,虽因贼巢密迤,极宜慎重。”
心终好奇,不由得拔步赶去。
这时近村口山民已被惊动,纷纷赶出,邱六再一叫骂,一齐追来,无如山径奇厌,一边临着山沟,只容一人前行,越往前绕越险。
花子当前,邱六紧追在后,余式又后,先是鱼贯而行,众村人便追在后面。
余式暗中留神,见花子跑着跑着不时向空吹气,那面老在他的头前浮沉飞扬,相隔丈多高下,只不下落,心更惊奇,忙喊:“老邱请留步,我代还面账如何?”
邱六己然怒发如狂,又见村人追出,越发胆壮,怒吼:“客人莫管,贼花子敢来我铁鹰寨撒野,非要他的狗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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