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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日军优势炮火下,大洋桥阵地上也产生了松动,陆平只好抽调了一个排在后方督战。胆敢后撤的,无论什么军职,当场枪决。
这多多少少压住了阵脚。在击退日军第二轮猛攻之后,整个战场局面更加胶着起来。退下去的日军短暂休整之后,又一次在迫击炮和绝对优势的直瞄火炮、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发动了强攻。
大洋桥阵地此时如同一个大熔炉一般,似乎任何钢铁投入到这里,就会被瞬间熔化掉。
“长官,我们排里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能不能给我补充几个人。”
“我没有人了,回去告诉你们排长,要人我没有,等他的人打光了,老子就填进去。”
整个大洋桥阵地前沿,倒下了几十具日军的尸体,而后面的日军仍旧潮水般地向前冲。作战之勇敢,攻坚之坚决,令人叹为观止。
从大洋桥东边看过去,整个阵地上面日军士兵几乎是前赴后继地冲在密集的机枪火网中。即使是倒下去的,受伤的,也丝毫不退,趴在地上用自己战友的尸体为掩护,朝我军阵地持续开火。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陆平觉得这么硬顶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想点其他的法子。
他叫来基本建制完好的四连二排排长成峰,这个排一直作为督战兼预备队使用的,人员较为齐整。
成峰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跑步去了前沿指挥部,他个子不高,西北汉子,淞沪会战中,他所在的排三次打光了,三次被补充。他本来是个班长,任命他为排长是因为他的排里最后只剩下四个人了,而他是唯一的班长。
“成峰,你过来看,这边是咱们的地盘,对面,是鬼子。”
陆平用刺刀在地上画着简图,他布置任务很简洁,但下面的兄弟却很容易看懂,“你带着人,从这边趟水过去,然后迂回到鬼子这个方向,记住,侧击他,打完了就走。多带手榴弹,做好打近战的准备。听明白了吗?”
“额听得明白,长官你放心,额一定打服这帮**的。”
成峰站起来抱了抱拳,这在前沿的习惯,尽量不要向自己的长官敬礼,防止鬼子知道谁是军官。
当下里陈锋带着人马做好了战斗准备,他把整个作战任务简述了一遍。这个排里的兵很多都是淞沪战场下来的老兵,个个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很多都是其他部队的,因为自己的老部队打光了,就补充到这个部队。
远处的枪炮声、喊杀声震天,这边成峰的人马悄然从上游涉渡过河,穿插到日军的侧翼。河水冰冷刺骨,哪怕只是走上几步,都能感觉的身体迅速失去热量,手脚变得麻木。等到了对岸,每个人的身上自胸部以下,全部都是湿的,寒风一吹,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
这时成峰也有点佩服日军了,这么寒冷的天气,不顾河水的冰冷涉水强攻,日军的战斗力和作战之顽强不容小看。
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的这一排兄弟,又步履蹒跚地朝日军进攻阵地包抄了过去,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一场鲜血对钢铁,顽强对装备的血战悄然来临。
这时一群人,一群男人面对优势敌方装备下的悲壮一击。
在日军的阵地上,借助这坦克炮口的火光,日军指挥官恭田三郎惊呆了,在他面前,谜一样地突然冒出了一群人,端着刺刀,抡着手榴弹就扑向了自己的侧翼。
霎那间,那抹鲜血成了永恒!
成峰排全体官兵勇猛地攻击了恭田部队侧翼,炸毁坦克一辆,炸伤装甲车一辆,同时冲垮了日军前出攻击阵地以及机枪阵地。
这支小股部队的奇袭,一下子改变了大洋桥战斗的局面。日军受到了两个方向的夹击,一时间乱了阵脚。一方面是国军正面阵地久攻不下,强攻的日军不断被密集火力网杀伤。另一方面,现在又受到了侧翼的夹击,这让恭田三郎有些忌惮了,因为他不知道冷不丁出现在侧翼的敌军究竟有多大规模。
最后恭田部队只好带着阵亡士兵的尸体匆忙撤了下去。大洋桥血战,就此暂时告一段落。
看着沉寂下来的阵地,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如同这霜一般,铺在每个活下来的人们的军服上。陆平感到身体的脱力,动作也异常的迟钝起来,没走几步就眼前一片黑,他一把扶住战壕土壁,才没有倒下去。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几乎水米未进。
(注,这种症状其实是典型的脱水。当时抗战期间我军后勤补给严重匮乏,很多部队鏖战一天,但却吃不上饭的情况时有发生。今天的孩子,喝着可乐,上网聊天、打游戏,可能早就不知道脱水是怎么回事了。
笔者曾经在今年年初亲身体验过一次,跑了接近五公里之后,强迫不喝水,感觉身体立刻脱力,心跳急速加快,脸上发烧严重。
可是抗战当中了,我军都是靠两条腿打仗,可能长途狂奔十几公里之后,还要和机械化装备的日军血拼。这点小细节,足以让我们对那群爷们产生无比的崇敬!)
他定了定神,这时边上有人喊了句长官,陆平抬头一看,只见几个满脸黑烟的兄弟抬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陆平心里一揪,感觉自己腿开始发软。等走近了,果然是身负重伤的成峰。
《张定海南师范大学》九 夜色(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