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斯维加斯的最后一天,克罗斯·德·莱纳坐在阁楼套房的凉台上,俯瞰阳光普照的拉斯维加斯大道。
那些大酒店——凯撒皇宫、弗拉明戈、沙漠旅店、海市蜃楼酒店和沙湾酒店——霓虹雨篷上的光芒耀眼超过太阳。
唐·克莱里库齐奥的流放令说得很明确:克罗斯绝不能再踏上拉斯维加斯的土地。
皮皮曾经在那里过得多开心啊,格罗内韦尔特把这座城市建造成自己的瓦尔哈拉殿堂,但克罗斯从没享受过他们享受过的悠闲。
他在拉斯维加斯享受过不少乐趣,但这样的乐趣向来带着钢铁的冰冷气息。
七幢别墅的旗帜在寂静的沙漠中无力地垂着,但其中一面挂在烧毁的建筑上,好像一具焦黑的骷髅,又像是丹特的鬼魂。
但他再也看不见这一切了。
他曾爱过桃源,爱过爸爸、格罗内韦尔特和克劳迪娅。
但他在某些意义上都背弃过他们。
对格罗内韦尔特,他没有对桃源尽忠;对爸爸,他没有对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尽孝;而克劳迪娅,他背叛了她的信任。
现在他要摆脱他们了,开始一场新生活。
他要怎么表达对安提娜的爱呢?格罗内韦尔特、爸爸,甚至唐他老人家都曾警告过他爱情的危险。
对任何伟大的人物来说,那会成为他们的死穴。
那如今他为什么要无视他们的建议呢?为什么他要将自己的命运置于一个女人的怜悯中呢?
答案很简单: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举手投足,她的快乐和伤悲,这一切都让他欣喜若狂。
当与她相伴,他的世界洋溢着喜悦。
食物更美味,太阳的热量温暖到骨头里,还有他升起对她身体的渴望,都让生命为之神圣。
而当他和她相拥而眠的时候,他从未害怕过那些破晓前的梦魇。
距他上次见安提娜已经过去三周了,但他今天早上才听过她的声音。
他给她打电话说自己要来了,电话里她的声音流露出喜悦,因为她知道他还活着。
这也许说明她爱他。
而现在,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他就能见到她了。
克罗斯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的,会回馈他的爱。
像一个天使那样,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
安提娜·阿奎坦内也许是法国唯一一个用妆容和衣服来遮掩自己美丽的女人了。
她不是故意变丑,她可不是受虐狂,但她开始觉得,对她的内心世界来说,自己外表的美丽太过危险。
她厌憎美丽带给她的力量,让她凌驾于周围人之上。
她也厌憎虚荣心败坏她的灵魂。
这些会妨碍她的工作,她认为自己会为之奋斗一生的工作。
第一天在尼斯的自闭症儿童治疗机构上班的时候,她学孩子们那样走路,想和他们打成一片。
那天她一心仿效,放松脸上的肌肉,现出一股毫无生气的安详,还学被车撞了的孩子们那种掌握不好平衡、一瘸一拐的怪异走路方式。
热拉尔德医生见了,讥嘲道:“啊,效果不错,可惜方向不对。”
然后他牵起她的手轻声地说,“你绝不能认同他们的不幸。
你必须与那些不幸战斗。”
安提娜感觉受了责备,很是难为情。
她女演员的虚荣心再次误导了她。
但她在照顾孩子的时候会觉得心境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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