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镇上的人看见我同她这个老妖怪在一块干奇怪的事,就连忙站起了身。
她却对那桶里的井水有无穷的兴趣,用两只手撑着大桶的边缘,脸埋下去,口里还念念有词。
这口井很深,来打水的人要放下一大串绳子,桶子才能到达水面。
每过一年,系在吊桶上的绳子就要加长一大截。
到现在,绳子已经很长很长,所以来打水的都是些壮汉,一般的妇女是没这么大的力气将绳子挽在胳膊上从井中扯水的。
如果家里没劳动力,就只好吃小河里的脏水。
我想不通这件事:年年都加长绳子,别的地方从未见过这么深的井,难道这口井是一口无底的井吗?我不敢多想,这种事想起来令人头晕。
再说打水的事是由女婿们来干的,我用不着操空心。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这口井可是浅浅的,随便一个儿童都可以用一根扁担、一根绳子和一个钩子打上水来。
袁氏大娘终于累了,她抬起脸,手仍然撑在桶边上。
她在想什么呢?
黑暗中,她的孙儿走来了。
这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显得很急躁,很沮丧。
“奶奶,您可要想开啊。
按理说,您活了一百岁,该吃的都吃过了,该玩的也都玩过了,儿孙个个孝顺,就是明天去死,也该心满意足了。”
我没想到这个名叫福来的汉子会对他奶奶说出这种话来。
我看不清袁氏大娘的表情,因为她的脸正背着唯一的那盏路灯的灯光。
我听见她的语气很委婉,甚至有点撒娇的味道。
“福来啊,你这么为奶奶着想,奶奶心欢喜。
我平时可没白疼你。”
福来似乎很得意,轻轻地笑了两声。
“如果有好买卖,奶奶可不要落下福来啊。
福来一直对奶奶忠心耿耿嘛。”
袁氏大娘站起来,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
她的眼睛很厉害,走夜路一点困难都没有。
我和福来跟在她后面。
“你担心你奶奶吗?”
我小声问福来。
“是啊。
我奶奶可是个富婆,她藏得有很多钱。”
“她不会留给你们么?”
我这么一说,福来立刻警惕了,他同我离得远一些,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山洞里传来:
“钱财是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从井边回来,家中静静的。
想起刚才的事,我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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