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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开低垂的树枝,靠在椅背上。眼前这条洪水侵蚀过的山路,和四周猛虎出没的山林一样,既美不胜收,又危机四伏。我们开始翻越下一个山坡,突然变得沉重的头部坠得我脖子发紧。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一处平地。
“太太,休息一下吧?”轿夫头问,我点了点头。轿夫们从腰间取出鸦片,坐下来一点点舔食。我回头向来时路望去。
我沿着小道向前走,想在树林中找一处歇脚的地方。离家已远,重重高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家乡,那个被人们称作鼓浪屿和琴岛的地方。鼓浪屿的每个地方都深深刻在我脑海中——遍地苍翠的树木、砖瓦屋顶的平房、金色和孔雀蓝色相间的别墅、蜜桃色的无尽沙滩,还有随着天气不断变换色彩的大海,或蓝,或绿,或灰,或白。鼓浪屿,我深爱的家乡,也是在抗战时期困住我几乎整整八年的地方。
“太太。”保姆在身后叫我,两手牵着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要出发了,太太。”
我看着两个孩子,他们眼中写满了勇气。我女儿属牛,儿子属虎,身形都比实际年龄瘦小。虽然还会时不时地被响声吓得一惊,但他们身上依然有着祖辈的气概。
“去轿子上坐好。”我对孩子们说,“还有很长的路呢。”
我们今晚赶不到福州,可能明天晚上也到不了。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折磨人的漫长旅程又开始了。随着轿子的摇摆晃动,一桩桩往事浮现在我眼前。日本人的枪炮和炸弹。梦境中的老虎。母亲和婆婆。当然,还有抛下我离家多年的丈夫,聿明。
《虎尾轮番鸭汤》1946年(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