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穿10号牛仔裤,硬而宽的裤腿和她4号的细长腿形成可乐的、谁也猜不透的时尚。
她的三十多个同学,全都是这副匪样。
他们极端的遮蔽极端的无性别装束是为了另一个极端——他们忽然会穿起窄小无比、暴露多于掩蔽的“迷你”
,露着牛痘疤、肚脐,抑或上月刚形成的双乳间浅显的细沟,或不久前才破土的十多根胸毛。
他们这年纪只要极端,这极端只是为了强调另一极端。
璐像他们一样,蔑视两极端之间的。
南丝的男友罗生认为,在这个混账国家,这些混账年龄的孩子们都有着对于正常的仇视,把正常和平庸和愚蠢视为等同。
不过南丝想,从今天起,什么也不能把璐的淑雅美丽隐瞒了。
璐走到南丝面前,皱皱眉,斜起目光嘟囔:“你眉毛怎么画那么黑呀?”
南丝当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她依照自己的道理染红指甲,涂黑眉毛,正如璐有璐的审美原则。
但她们其实是一个质地,南丝对此很有把握。
璐把自己锁进白色卡迪拉克,等母亲抽完最后一口烟。
一般情形下,璐对母亲的亲昵是用挑剔和轻蔑来表达的。
星期三下午四点半,是璐的芭蕾课。
璐是十一岁差一个月的时候开始芭蕾课的,跟南丝自己一样。
她在国内舞剧团跳过几年群舞,但她希望璐连那程度也别达到,最好就学点皮毛。
“我恨芭蕾!”
璐用英文说“恨”
时很有激情。
南丝不在乎地笑笑:“谁不恨?”
她和女儿用两种语言说话很说得来,反使她们不针锋相对。
别人的英文她不大懂,却懂女儿的。
“不过我还是恨它,恨它。”
这点璐也是像自己的,恨起来十分认真,爱什么倒是开心的;所有进取、发达都是恨在催动,“恨”
是桩正经事,而“爱”
只需开心,只是一种消磨。
“你想要什么?我要去Macy’s退三件衣服。”
南丝慈祥地从黑蝴蝶一般的墨镜后面看看女儿,左手柔弱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去笼络女儿。
鲜红的指甲抚在璐的白色脸蛋上。
她知道这是女儿在芭蕾课前的例行敲诈。
“你想要什么,妈给你去买。”
璐紧咬“恨”
字的臼齿松开了,懒洋洋地动着敲母亲一笔的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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