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朝巷口走去,临近翁宅前人逐渐多起来,衙门里的官差、街坊邻居,还有许多面生的人进进出出,想必是翁老爷子的儿子带回来的。
四下一片嘈杂,说话声、招呼声、致哀声、官差走动吆喝声……高低错落,不绝于耳,更隐约听得翁宅后院里传来阵阵细乐,并咿咿呀呀的唱词,离得有些远,也听不清唱些什么。
迎香病体虚弱,咋见这番喧嚣情景,眼前不由一阵眩晕,仔细看去,翁家大门洞开,四处满挂着白幔白幡,一盆盆青松从大门口一路摆到正堂,挂了许多白花花的纸钱,扎着纸人纸马,妆点得如雪窟一般。
院内人皆通身缟素,披麻戴孝,忙乱纷纷,有几人正吆喝指示着人动作,但看不到主事的在哪里。
两队僧人双手合十,目不斜视地从后院步出,换两队抄着手的额冠道人次第进去,还有一批僧道等在侧门边。
看起来,方才完了一台法事,念过地藏经的和尚们出来,该换道士进去做道场了。
一波波吊唁的人扶老携幼、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挤在大门附近,絮絮叨叨地同人说话。
院中香烟缭绕,几个大铜盆内纸灰飞扬,不时响过钟鼓之声,一片喧闹非常的白喜场面。
“好大场面。”
迎香低声道:“翁老爷子生前连整齐衣服都穿不上一件,死后却给摆这般大的排场。”
“嗯……可不是,现在都夸翁老爷子生前积德,有这么好个孝顺儿子呢。”
“不过,不是说翁老爷子尸身下落不明吗?人都没有,如何做得这些?”
迎香皱眉。
龙蒴冷笑两声,低声道:“即便父亲尸骨不存,依然尽心尽力,这才更见孝顺呢。
前日翁公子回来,一路从大门口跪着哭喊进去,捶胸顿足、呼天抢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紧跟着布置灵堂,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开道场,哪一项不大把撒银子?旁人看见,几乎要视他为至孝典范了。
还请了戏班子来唱堂会,要开足七天七夜,听说请的是省城小清音,曾在京城大名鼎鼎的鱼龙栈学过,名头十分响亮。”
说罢,龙蒴带她站到墙根下,侧耳听去,果然听得后院里传来一阵鼓乐响动,一个千回百转的声音唱道:“百年难度,千载寒暑,与汝花前月下几回顾,念君子荡荡奴心处……”
听到此处,迎香不由噗哧一笑,头一次听丧事上唱这个,未免太不合时宜。
龙蒴也笑道:“听说与翁公子同行回桂川县的,还有他朋友萧公子萧凤合。
萧公子父亲是省城的官爷,因与城中萧家沾亲,这次便同行回来看看本家。
翁公子为巴结人家,听说萧公子似乎喜欢听小清音的嗓子,专门请了来,偏偏小清音只擅长才子佳人的浓艳曲调,翁公子也顾不得了,就这么唱起来。”
“那翁公子够累的,不但要孝敬死了的爹,还要孝敬萧公子。”
如此丰功伟绩,迎香对这位翁公子更无好感,忍不住摇头冷笑。
“呵。”
龙蒴道:“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这里人多气杂,乱哄哄的,你身体未愈,不要老呆着。”
迎香应了一声,正要随他回去,巷口忽然一阵骚动,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道,只见几台精致小轿被人簇拥着过来。
四下围观之人指指点点,有人悄声道:“萧公子来了。”
迎香有些好奇这萧公子是何等人物,龙蒴带她往人群外围让了让,仍在附近观看。
轿子尚在巷口,早已有翁家仆役飞奔入内通报,片刻后,听得院内传来一阵嘈杂忙乱声,一名身着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步奔出,边跑边喊:“萧兄——!”
这人应当就是翁笛了,迎香抬眼细看去,见他生得浓眉大眼,样貌上倒像个正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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